软件的崛起

在1990年代的互联网泡沫达到峰值的十多年后,由于它们在一级市场猛增的估值,包括偶尔几次成功的IPO,十几个像Facebook和Twitter的新互联网公司在硅谷引起了激烈的争论。Pets.com和Webvan在辉煌岁月时留下的创伤依然让投资者们记忆犹新,人们纷纷质疑,“这是不是一轮新的危险泡沫?”
我,和其他人,一直在捍卫完全相反的观点。(我是风险投资公司Andreessen-Horowitz的创始人和GP,我们公司曾投资了Facebook, Groupon, Skype, Twitter, Zynga和Foursquare。我个人投资了Linkedin)。我们坚信许多著名的新互联网公司在创造真实的,高增长,高理论,具备深深护城河的商业模式。
实际上现在的股票市场并不喜欢科技股,主要上市科技公司的市盈率在历史最低点。比如苹果,只有15.2倍左右的市盈率——和股票市场平均差不多,尽管苹果具备巨大的盈利能力并且占据市场主导位置(苹果在上几周市值超过埃克森美孚,成为美国最大公司)。并且,或许最显然的是,在所有人都惊叫这是泡沫的时候绝不可能产生泡沫。
大部分争论是关于股票价格的,而对于硅谷最优秀的新公司内在价值却无人问津。我认为,我们正处于激动人心且广泛深入的科技和经济变革之中,软件未来要要渗入经济活动的方方面面。
越来越多大公司和行业是依赖软件运营,并且提供线上服务——从电影业到农业到国防。许多有硅谷式创业文化的科技公司在涌入传统行业和推翻原有结构。在未来十年里,我预计越来越多的行业将被软件颠覆,新的令世界振奋的硅谷公司将带来更多的颠覆,而不是受到更多的质疑。
这为什么现在发生?
计算机革命爆发于60年前,微型处理器发明已有40年,现代互联网崛起是在20年以前,所有要为通过软件改变其他行业铺垫的技术终于成熟,并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交付使用。
现在超过20亿人接入宽带,十年前,当我还在我创立的Netscape时,这个数字是5000万。在未来的10年,我预计全世界至少50亿人拥有智能手机,让每个人在每天的每个时刻,都能通过手机能访问互联网。
在开发端,编程工具和基于互联网的服务让发起新的,触及全球的,软件驱动的创业公司更加便利——不用再去投资新的基础设施和招募新员工。在2000年,当我的合伙人Ben Horowitz担任世界第一家云计算公司Loudcloud的CEO时,一个客户运行一个简单的互联网应用的成本差不多是1个月15万美元。今天在AWS上运行一样的程序的成本在1500美元每月上下。
有了更低的创业成本和迅速扩张的在线服务市场,全球经济有史以来第一次在数字上连接起来了——1990年代早期每个网络先驱的梦想,在迟到整整一代后,终于实现了。
或许软件吞噬传统行业的最典型例子是Borders的自杀和对应的亚马逊的崛起。2001年,Borders认为网上卖书不重要也没有战略意义,将线上业务拱手相让给亚马逊。

Marc Andressen的观察异常精准。文章发表的快10年间,几乎全部重要的故事都围绕软件的崛起。iPhone掀起的移动互联网革命和肆虐全球的新冠肺炎让科技股成了美国股市最主要成分,25%以上的标普500的权重属于科技股。在中国,主要的软件公司都在开发服务器软件,也就是互联网;在美国和欧洲,软件不止于互联网,还有像微软、苹果和Google在开发操作系统、浏览器、编程语言、数据库、分布式和很多软件开发运行必要的基础设施,开源运动让软件不止于商业公司,非盈利科技公司Firefox和编程语言Rust、今天大部分移动设备(安卓),绝大部分服务器的操作系统内核都是开源的Linux。开源运动称得上是文艺复兴以来科学交流的最终极形式。
实际上,软件的发展超出了作者的想象,撰写文章时还没发生本质性突破的区块链、人工智能和硬件都让软件发展在更坚实的基础上。不光是经济上的各个部门,软件还渗入了政治领域,甚至成为了外交关系的重要部分。

电商是中美软件业创新最聚集的领域。亚马逊和阿里巴巴都分别是所在区域内最好的电商和云服务,配套的菜鸟网络、Amazon Prime、支付宝、阿里云和AWS;相关的闲鱼、饿了么、盒马、Echo、Kindle形成了一整套生态系统闭环。相比于内容,社交网络,搜索引擎——这些其他互联网公司涉足领域,电商——两家公司的核心业务的利润率很低,有很大冲动开拓新业务,这也是为什么这两家公司分别是中美最具创新力的公司。两家公司还引起了传统行业的变革和不容小觑的竞争对手,在美国,线下零售商沃尔玛、Target也都开展了线上业务,还有Shopify专门为线下门店开发电商网站;在中国,拼多多和京东都有核心的竞争优势,中国的618和双十一电商促销屡创世界纪录。2014年马云还和王健林关于线上零售能否超越线上打一亿赌注,现在线下零售的最关键合作伙伴就是美团点评、阿里巴巴等互联网公司。流量重要还是地段重要已经是商业地产面临的主要难题。

内容制作成为各大公司的重点投资对象。腾讯成本上升最快的一部分就是内容制作。亚马逊、苹果更是投入数十亿美元,成果也立竿见影。亚马逊投资的电影获得了奥斯卡奖;美国最家喻户晓的明星,欧普拉、《老友记》中的珍妮弗·劳伦斯和电影明星汤姆·汉克斯等等,都拍摄了许多在苹果设备专属的内容。苹果和亚马逊一边在制作上一掷千金,一边提供极低的价格。美国49%的家庭已经是Amazon Prime,可以免费观看这些电影电视剧;每购买苹果设备,就赠送一年的视频会员,之后的费用是竞争对手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持有大量内容的迪士尼也开始提供流媒体服务Disney +,再算上HBO和Netflix,娱乐内容的制作和分发已经是软件公司主导。国内的优酷、爱奇艺和腾讯视频都通过上市或者母公司获得了大量投资,也拍摄了观看量甚众的网络综艺和电视剧。小众文化的爱好者,比如漫画和体育赛事,都在软件的帮助下获得了最好的体验。娱乐内容的制作权也从几家专业的电影公司下放到了无数网红或者influencer手中。
软件已经成为了人们欣赏歌曲的不二选择。软件化身为服务,让音乐的盈利方式从专辑发行转为流媒体,产生了源源不断的现金流。创新的硬件让软件服务有了先发优势,比如Airpods和iPhone提供的优秀体验让Apple Music这个体验不是很好的软件服务获得了迅速增长。哪怕安卓占有82%的市场份额,没有软硬结合的音乐体验让Google音乐服务相形见绌。在中国十几年的音乐熊市后,软件公司让音乐和其他元素的结合起来,直播、短视频和综艺节目是现在中国音乐最主要的活力来源。播客节目是借助软件创新的经典案例,一个喜剧演员Joe Rogan把自己和不同嘉宾三小时聊天内容上传到YouTube上,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居然成了一种节目流派。他的听众横跨普通群众和对冲基金经理。Spotify1亿美金收购他播客的独家播放权后,股价上涨60%,市值累计增加20亿美元。播客节目甚至成了政治讨论的重要舞台,总统竞选人、参议员、国会成员都常常参加甚至主持播客节目,把只属于一个地区、一个党派的政治观点推向全国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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